越往西南，天空越明亮高远，大地越深遂辽阔。
2980公里，是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的距离，也是富阳援川人最熟悉的距离。2021年，随着杭州市吹响新一轮对口支援的集结号，他们从富春江畔出发，跨越山海，陆续来到金沙江边，走进这个平均海拔4325米的小县城。
对口支援三年，富阳区驻德格县首批工作队给这座被誉为“康巴文化中心”的高原城市打下哪些烙印？4月底，群山上的积雪尚未融化，北风依旧凛冽，我们踏上了这片空气稀薄却充满富阳元素的土地，寻找答案。
跨越千里
挂职干部跑遍23个乡镇
我们遇到工作队时，他们正在当地一户藏族同胞家中走访。在和藏族同胞交流中，一些藏语不时从工作队队长、挂职德格县委常委、副县长徐磊的口中蹦出来。
融入当地，是徐磊来德格后做的第一件事，他学会了说四川话、一些常用藏语，还唱起了藏文歌。
融入当地，也体现在帮扶工作中。“到了德格后，顶着高原反应，我和队员花5个月的时间，跑遍全县23个乡镇，超1.1万平方公里，为的就是掌握各乡镇的一手情况。”徐磊说。
德格，地处四川、西藏、青海三省的结合部，素有“康巴文化中心、南派藏医药发祥地、中国藏族传统手工艺之乡”等美誉。但它的另一面，是农、牧、旅等主要产业发展欠发达的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
“德格面积大、人口密度低，对口支援更需精准，不能摊大饼。”徐磊说，根据前期走访情况，工作队为当地开出了“壮筋骨、补气血、健脾胃”三张药方，逐渐形成从单一资金投入到“出资、扶智、帮销”的系统化解决方案。
比如，针对当地文旅产业知名度不高、点小且散的现状，富阳支持德格打造了文化旅游产业园区——康巴文化中心博览园，包括唐卡馆、格萨尔馆、非遗馆等，现已成为领略千年康巴文化风情的绝佳场所。
而医疗和教育，更是工作队关注的民生重点。“还没踏上这片土地，我们就在思考，能为德格做什么。”徐磊认为，让当地百姓的生活更美好，医疗和教育就是两个关键切面。
完善医疗设备，腹腔镜微创手术等10余项医疗技术在德格实现零的突破；提升本土人才的“授渔计划”，助力当地医生通过职业资格考试；援川老师的“富德讲堂”，为当地教师找寻课程质量提升发力点……新技能、新观念、新机会，犹如一粒粒种子，给德格注入崭新活力。
提升产品附加值
不断强壮产业“筋骨”
跟随工作队的脚步，我们从德格县城出发，一路向北。在有着全县“菜篮子”之称的温拖镇，春耕序曲已奏响。到了德格县温拖农业现代化基地，门口的铭牌上印有一行小字：浙江·杭州富阳对口支援项目。
在那里，我们见到了温拖镇党委副书记曲尼绒波。这个瘦瘦高高的藏族小伙，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腼腆，但只要一提起这个农业项目，他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八度，“走，我们去现场看一看！”
走进基地内部，20个新建成的农业大棚一字排开。“这些大棚是富阳援建的，我们今后会在这里种上萝卜、莲白等适合本地口味的蔬菜。”曲尼绒波解释，高原地区往往“一天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为了使农业最大程度地避免“看天吃饭”，大棚种植必不可少。他算了算，待这20个大棚满负荷运营后，能为当地新增至少30个就业岗位。
温拖镇是德格县的农业产业集聚区，在当地，农业大棚已不是新鲜事物。除了大棚，富阳还吹来什么新“风”？曲尼绒波指了指不远处的智能育苗间，说，“这个由富阳援建的智能育苗间，让我们小县城的传统农业，也有了新质生产力。”
这是德格县第一个智能育苗室，“等投用后，从选种到育苗，只要在手机上点一点就能完成操作，智能、精准而且高效。”曲尼绒波兴奋地畅想着。
而在距离基地5公里处，由富阳援建的全县第一个蔬菜加工厂已竣工，生产设备也即将进场安装调试。
以往，产自温拖镇的蔬菜都以生鲜的形式运往各地。但好菜也怕路途远，“我们测算过，如果蔬菜要运往成都，因为路途遥远，不仅成本高，还卖不出好价钱。”曲尼绒波坦言，蔬菜销售半径短，产业底子薄，一直是困扰当地的烦恼。
好在，德格与富阳“牵手”后，这个烦恼有了解法。“经过前期调研，我们改变以往单一建设高原蔬菜大棚的模式，将生鲜蔬菜深加工、延长保质期和拓宽销售圈作为重点，打造温拖现代农业育种加工基地。”徐磊介绍，蔬菜加工厂投用后，将以酱泡菜罐头的形式从高原出发，销往全国各地，产品附加值至少提升2倍以上。
“我们温拖的蔬菜，要越走越远咯！”提到温拖农业产业的未来，曲尼绒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完善补充医疗设备
拓宽“富德生命通道”
我们告别曲尼绒波时，已是中午时分。路过德格县温拖镇中心卫生院，发现当地的村民已排起了长队。在十多米长的队伍里，我们遇到了则呷，一位29岁的当地藏族姑娘。她穿着传统的藏族长袍，梳着藏式发辫，一边等待，一边好奇地向前张望。
顺着她好奇的目光，我们看到队伍的最前面停着一辆中巴车。这是一辆移动DR检测车，它同样带有富阳的印记——车身上印着“浙江富阳对口支援医疗车”的字样。
“去年10月富阳捐赠给我们这辆车，主要用于结核病患者的初步筛查，并且当场就能出结果。”德格县人民医院副院长三郎巴姆介绍，肺结核是高原上最主要的传染病之一，自2022年10月以来，甘孜州开展为期三年的肺结核防治集中攻坚行动。以往，最近的检查点是位于县城的人民医院，来回路上就要两天时间，而有了这辆车后，医生就能入村入户，大大节省了乡亲们的时间。
在现场，我们注意到，平均每位村民完成检查的时间几乎不到一分钟，长队快速地流动着。“这个检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完成检查的则呷告诉我们，她家一共6口人，由她先来“尝鲜”。
“我爸是当地的牧民，这几年我都会陪着他赶到县城做检查，不过现在就方便多了。”则呷冲我们笑了笑。
笑容背后，一条“富德生命通道”已搭建起来。除了移动DR检测车，富阳针对高原急救外送交通不便利、急救力量薄弱、专业医疗人才缺乏等短板，为县医院配备腹腔镜、血液回收机、关节镜等急需医疗设备，减少转诊率，打造急救快速救治链条。
“接下来，我们将助力强化当地的外科、手术室建设，进一步发挥高原医疗保障急救中心作用，打造甘孜北路第一手术科室，让这条通道越来越宽。”徐磊说。
助力高原上的“半边天”
更自信、自如、自立
离开温拖镇，我们继续一路向北，前往位于阿须镇的阿须片区寄宿制学校。
走进校园，迎面而来的每一位小学生都穿着统一的红蓝色校服。提起校服，校长李伟笑得一脸满足，“从2017年来这所学校，我就一直有个校服梦，去年终于圆梦了！”
让李伟圆梦的，是来自富阳滴水公益的“圆梦礼包”，它为全校1337名学生提供定制版校服，还有文具袋、笔记本、铅笔、书包等学习用具。
富阳在这所学校打下的印记不止于此。从2021年开始，在富阳牵线搭桥下，由民盟杭州市委会、浙江省妇女儿童基金会、“我是筑巢人”公益联盟联合发起的“培英公益·豆苞女孩”公益项目在这里正式启动，除了为学校的女孩们送去青春期健康大礼包，还组织心理专家从生理期卫生、青春期心理等方面开展健康讲座。
豆苞的萌芽，源自工作队在2021年的一次走访。“当时，工作队来我们学校，问我学校有没有心理老师、女生的卫生用品都怎么解决，我听得一头雾水。”李伟尴尬地摇摇头，坦言自己此前根本没关注过这些问题。
作为全县规模最大的寄宿制学校，这里的青春期女生有三四百名。如何让高原上的格桑花开得更加灿烂？“豆苞女孩”项目应运而生，目前，每年至少有2批次的卫生用品、洗手液、洗发水等生活物资送达学校。
从“豆苞女孩”出发，以关心关爱女性健康为主的“高原阿妈”行动成为富阳——德格对口支援的重点项目。“我们在帮助解决高原女性看病难、维权难、就业难等问题上进行了先行探索，让高原上的‘半边天’们，生活得更加自信、自如、自立。”徐磊介绍，比如，在女性健康发展上，现已开展育龄妇女两癌和其他妇女病筛查2000余人次。
三年时间里，由富阳援建的34个项目如灿烂星辰，照亮了这片雪域高原。而在奔流不息的金沙江旁，还有更多的未来——
杭州国家版本馆与德格县签订了合作协议，在珍稀雕版上开展研究保护工作；
由富阳投资援建的德格县中学新校区即将竣工，可容纳2000名当地孩子就学；
旅游龙头企业十里芳菲集团与德格县牵手，助力打造文旅新IP，形成文旅核心引擎……
对于首批工作队来说，三年的援川生涯即将期满，但援川工作一棒接一棒，不曾停歇。今年6月，金沙江边将再次迎来远方的朋友。(潮新闻 记者 王柯宇 共享联盟·富阳 李潇鹏 华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