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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肖|文字消失

本文节选自《未来之书》第四章《文学何处去》

作者:[]莫里斯·布朗肖

译者:赵苓岑

出版信息: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201511

 

听到些怪问题,比如:“当下文学是何走向?”甚或:“文学何处去?”是惊人,但最惊人的是,如果一定要给个答案,也简单:文学走向自己,走向本质消失。

谁要如此泛泛的断言,转向所谓的历史即可。历史会告诉他黑格尔那句名言什么意思:“对我们来说艺术已成过去”,如此言论可谓大胆至极,因为面对着歌德,因为恰逢浪漫主义勃发之时,音乐、造型艺术、诗歌都在等待旷世佳作。以如此沉重言论奠定自己美学走向的黑格尔,他清楚现状。他了然,艺术不乏作品,他赞赏同代作品有时也偏好(他同样会抗拒),然而,“对我们来说艺术已成过去”。艺术再无法承载绝对的欲望。从此往后,绝对重要的是完成世界、行为严肃、寻找真实的自由。艺术不同往昔,不再贴近绝对,只有在博物馆艺术才仍有价值、威力。或失宠得更彻底,艺术落到我们身上成了单纯美的享受或文化的替代品。

莫里斯·布朗肖

众所周知。现实摆在眼前。技术世界里我们仍能讴歌作家、犒赏画家、赞誉书籍、扩充图书馆;还能给艺术留个位置,因为它还有用或许就因为它没用,约束它、缩减它或放它自由。艺术的境遇,在如此优势下或许跌至最惨。显然,如果无法至上,艺术百无一是。艺术家因而窘迫,在这世上,艺术家仍然只是某样东西,不得公允。

黑暗而折磨的探索

这就是历史的粗暴言论。但如果我们看向文学,或艺术本身,似乎文学、艺术所说全然不同。时间否定自身重要性转而服从陌生运动时,艺术创作似乎走近了自己,目光越来越严厉也愈加深邃。却无傲慢:狂飙突进(Sturm und Drang,德语)才想以普罗米修斯和穆罕默德神话颂扬诗歌;他们称颂的,并非艺术,而是作为创作者的艺术家,是强大的个体,一旦钟爱艺术家本人甚于作品,如此偏好、对天才的颂扬意味着艺术在堕落,离强大远了一步,渴望补偿。如此野心即便令人钦佩但实在过了度,诺瓦利斯充满神秘地说:克林格索尔,永生诗人,不死,永活于世”,或看艾兴多尔夫怎么说:“诗人是世界之心”,1850年后情况又完全不同,从那时开始,现代世界将决然走向自己的命运,马拉美、塞尚等名字宣告的抱负,现代艺术以运动支持。

保罗·塞尚,法国后印象主义画派画家

无论马拉美还是塞尚,都不让人幻想艺术家重要、显要过他人。他们不求荣耀,荣耀不过火光四射闪耀的空洞、文艺复兴以来艺术家始终渴求的桂冠。马拉美、塞尚,皆谦逊,不顾自己而看黑暗的探索、操心本质,本质之重无关个人所得认可、无关现代人的跃进,无与伦比,然而,他们一心专注有力有方有法,谦逊无非此等态度、能力隐而不露的表达。

塞尚不歌颂画家,甚至画作,除非通过自己的作品——绘画,凡-高有言:我不是什么艺术家——光是这么想都粗暴。他还说:这么说是想表明,说什么生来就是画家之类在我看来实在愚蠢。诗歌世界,马拉美预感作品将不再返照创作者,他早有感知,决定并不以某一特定个体为转移。按古时思想,诗人说:说话之人非我,上帝借我说话。但今非昔比,古时诗人所说诗歌的独立性如今并不代表诗歌是傲慢的神谕,如果是神谕,文学创作就等于某个造物主手创的世界;更不意味诗歌的经纬永恒不变,恰相反,独立性颠倒了我们捆绑于存在的惯有价值。

现代艺术这一惊人转变,发生于历史赋予人类别的任务、目标时,所以转变看似为反抗这些任务和目标,像是不得认可、证明的努力。事实并非如此或只能说表象如此。作家和艺术家为回应群体召唤,肤浅地削弱自己,为回应时代强劲举措,幼稚地夸耀自己闲置的秘密,甚或利用绝望,绝望让他们在抗拒的条件下认识自己,比如福楼拜。或者他们想拯救艺术,就让艺术囿于他们自身:艺术就成了灵魂状态;诗意则代表着主观。

但确切说来,随着马拉美和塞尚的出现,象征性地借用这两个名字,艺术不求脆弱的庇护。对塞尚而言,重要的是“实现”,而非自己的灵魂状态。艺术势不可挡地趋向作品,艺术作品,艺术为源的作品,仿佛另一种体现,完全不同于以劳作、价值、交换为标准的作品,完全不同,但不致相反:艺术不否定现代世界、技术世界,亦不否定以技术为支撑的解放、转变之力,但艺术所表达、或完成的关系先于一切客观及技术的完成。

斯特芳·马拉美,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和散文家

黑暗、艰难又折磨的探索。险象重生的经历中,艺术、作品,语言之真与精髓皆遭质疑,身陷险滩。所以文学贬值的同时,也走向了伊克西翁之轮(据希腊神话,伊克西翁之轮意味着永恒的惩处、无尽的磨难。一一译注),诗人成了诗人形象最尖利的敌人。表面上,危机和批评仅提醒艺术家身份的不确定性,强大的文明中,他人微言轻。危机和批评似出自俗世、政治和社会现实,似以历史之名羞辱文学令其抬不起头:是历史在批判文学,推开诗人让政论作家坐上文学之位,而政论作家服务的对象是一天天的日子。这是事实,但因非凡的巧合,如此怪异的批评回应着文学、艺术以自己之名引发的经历,这经历让文学和艺术置身彻底的争议。之所以有这样的争议,因为瓦莱里天性多疑、成见之深,也因超现实主义的暴力表现。同样,似乎瓦莱里、霍夫曼斯坦尔、里尔克间无共同点。然而瓦莱里写道:我笔下一句句诗对我而言就一个意义,要我思考诗人这一身份,霍夫曼斯坦尔:诗人最本质的内核就是他知道自己是诗人。至于里尔克,如果我们说他的诗从理论上吟唱出诗歌行为,就不算背离他。这三人身上,诗是深度,敞开向成诗的经历,成诗的经历怪到极点,从作品走向作品源头,作品本身成了探索,满是焦虑无限地寻找自己的根源。

还得加一句,如果历史大环境给这样的运动施压,甚至看似左右这一运动(所以我们说作家,把活动可疑的精粹当活动对象,满足于思考难以确定的状况,难以确定就是他自己的社会处境),那么仅历史环境本身,就无法掌有权力解释这一探索的意义。刚提到的三个名字,几近当代,与重大社会转变同代。我们之所以选取1850年,因1848年大革命时,欧洲开始开放成熟地打造自己。但瓦莱里、霍夫曼斯坦尔、里尔克诉说,本可以站在更高层次,站在荷尔德林的高度,后者早三人一个世纪,在他那,诗本质上就是诗中诗(近于海德格尔所说)。诗人中的诗人,唱响歌唱的可能性及不可能性,这就是荷尔德林。再提一个名字,还是一个半世纪后回应荷尔德林的热内-夏尔,借由这一回答,他让我们面前突现新型的时间,完全不同于简单历史分析所能抓住的时间。这并不是说艺术、艺术作品,乃至艺术家,无视时间进入了无时间的现实。我们引文学经历向时间缺席的状态,但时间缺席之状根本没有脱离时间,如果艺术作品提醒我们真正的起点摇摆不定(提醒我们存在事实会以不稳定、全新的方式呈现),这就是从历史内部开始向我们讲述,这样的方式或许就给出了无数可能,历史上的开端可以有无数的可能。所有这些问题都隐晦。清楚呈现甚或清晰表达而出,只能引我们向杂耍的写作,不仅依靠不了技巧手法,反而遭其强烈排斥。

我们能够感知,这一惊人之问:“文学何处去?”或许在等历史给出答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答案已有,但同时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文学耍了点花招利用了我们的无知,利用走在自己身后的历史,其实在自问自答,没有答案,而是指明自身问题最深刻、最根本的意义。

文学,作品,经历

我们谈文学、作品和经历。三个词意味什么?如果从今日艺术看出纯偶然的主观经历和对美学的依赖性,似乎是错,但针对艺术,我们始终在谈论经历。艺术家、作家操心什么因而充满活力,如果答案不是个人利益而是如何以作品表达,似乎才对。所以作品似该扮演最重要的角色。但事实果真如此?完全不是。直接吸引作家、撼动艺术家的,并非作品,而是作品所作探索、走向作品的活动,是让作品走向可能的道路:艺术、文学及这两个字眼背后包含的一切。因此,画家,比起画作,更钟爱此画各异之态。而作家,常渴望一切走不到头,让上百叙事维持碎片状,因为叙事只为带他到某一点,他必须撇开叙事才能高于这一点。所以,又一惊人巧合,瓦莱里、卡夫卡,几乎完全不沾边的两人,因只考虑如何严肃写作而相遇,以证明:“我所有作品都只是练习。”

同样,眼见所谓的文学作品不过愈见泛滥的庞大文本,披着记录、实录、几乎未加工的口述外衣,似乎无视了文学的意愿,我们愤恨。人们说:这和艺术创作毫无关系;人们也说:见证了虚假的现实主义。人们知道什么?这条道路,即便走不通,但想走近平常文化无法掌控的区域,对于它,人们知道什么?为何如此无名、无作者、无书样的言语,走了出来也渴望走到我们面前,却无法告诉我们重要的一切——我们口中的文学也想讲述的一切?不是相当明显吗,谜一般,不可思议到极点:文学这后来词,无尊严,尤其为教科书服务,伴随着散文家愈具侵略性的步伐,指向的不再是文学,而是文学的偏斜、极端(仿佛这才是文学之本),但争议越来越大、不分体裁不讲形式时,一方面世界不再需要文学另一方面每一本书似与任何其他书无关、对体裁无动于衷时,还有,作品所表达的看似不再是恒定真理、类型、特征,而是一种需求——要对立精粹组成的秩序,等等这些时候,“文学才成文学,文学活动到底有无价值,文学是否为类型的汇总,文学世界能否庇护理想和本质,等等争议不断之时,文学才成了写作者的重中之重,临场感越来越强,即便有所遮掩,因为总被挂念,所以呈现在写作者面前时,仿佛必须以本质相示。

重中之重,但文学的确受质疑,此时文学不等于确切限定的现实、形式的汇总甚或可捕捉的活动方式:文学更像是无可发现、无以证实、永远无法直接证明的活动,我们只有偏离它才能走近它,我们只能抓到一点,从这点往高处走,在那探索,无心文学、无心文学本质,相反关心怎样缩减文学使其中立,或更确切一些,借由最终避开、无视文学的活动,让文学降至一点:讲述,只能以无人称的中立口吻。

非文学

上述矛盾必须有。唯一重要的是作品,一切体现尽在作品,诗在紧凑的节奏中,画作在自己的空间里。

唯一重要的是作品,但最终作品只为引向对作品的探索;作品是运动,将我们带向作品得以诞生的纯粹灵感之源,只有消失作品才能抵达那儿。唯一重要的是书,书本来的面目,而非体裁,不受栏目限制,拒绝“散文”“诗歌”“小说”“实录”等标签,不以标签定位、限定形式。书不再属于某种体裁,只属于文学,仿佛文学提前握有普遍所有书的秘诀与公式,有了秘诀和公式,所写内容才具有书的真实。仿佛题材不再,文学只能自我体现,独自闪耀神秘之光,让光芒遍洒各处,多一个文学创作就为文学多增一道光芒——仿佛有文学光源

但确切地说,文学之本在于避免限定本质,避免呈现时固定文学甚至将其实现:文学从来都不事先存在,要不断重找、更新。甚至永远无法肯定,文学”“艺术两词能否回应真、可能或重要事物。前人有言:作为艺术家,永远不知已有艺术,甚至不知已有世界。或许,画家到了博物馆才会对绘画现实有点认识:他知道绘画,但他的画作不识,他的画作只知绘画不可能、不真实、无法实现。以文学体现文学,无果。寻找文学,只能到文学之外探索;找到什么,也只能低于文学,或更糟,高于文学。所以,最终非文学才是每本书追寻的境界,作为所爱、一心想要发现的本质。

所以不能说书只属于文学,而是每本书都决然地决定着文学。不能说作品适应文学本质的能力或揭示、体现文学本质的权利体现其现实与价值。因为绝无作品能将承载自身的问题当写作对象。绝无画作能独自开始,如果它企图让绘画可见。或许所有作家都感觉仿佛听到召唤要独自作答,通过自己对文学、对文学未来的无知,文学的未来并不只是一个历史问题,而是穿越历史的运动,借此,文学必然走出自己,却假装“终于遇上”自己、触到自己的本质。或许作为作家,身有使命回答什么是文学的未来,写作之人务必以激情、真理、掌控力支撑这问题,但他永远无法无意中发现它,特别当他有心回答时,最多通过作品给出间接答案,作品永无主人,永不确定,只回应自己,只让艺术在场于艺术隐藏、消失之地。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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