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词人一首《菩萨蛮》，惝怳迷离，最后一句最是绵渺不绝
五代文人冯延巳大约可以算是“朦胧诗”的鼻祖了。冯延巳填词，虽然也浓丽精美，但是更吸引人的是词中深婉清俊的意境。
今天我们来欣赏他的一首小众词——菩萨蛮
菩萨蛮
五代 冯延巳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烛泪欲阑干，落梅生晚寒。
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
本首《菩萨蛮》写离情别绪，纵观全词，依然是佳人深闺寂寞之语。
首句中“朱户”谓居处的华美，但是前面冠以“沉沉”就带出一片夜色深静的寂聊之感，苏东坡著名的《春宵》中有一联诗“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同样形容夜色沉静，“横金锁”又进一步营造出一种阒寂无人的气氛。
第二句“纱窗月影随花过”，诗人下一个“过”字，将时间推移的过程传神地表现了出来，而这一过程又是如此唯美，诗人描写：月华照在花枝上，在纱窗上投下美丽却凄清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花影从一侧转到另一侧。
花影转移这明明是月使之然，可诗人却写成花使之然，如此一倒置则写出了花映月，月照花，花亦怜月，月亦惜花，花与月相交映，心心相印、惺惺相惜的情感。唐人也有关于“花月”的名句，例如王安石说“月移花影上阑干”（《春夜》）、再如张泌的“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寄人》），这些诗句纵然好，但是在冯正中词面前，似乎都减了些深婉含蓄的风致。
第三、四句，诗人写“烛泪”、“落梅”，用了移情的手法。
夜已深沉，月出月移，时间在缓慢地流逝，蜡烛流下纵横烛泪，梅花在逼人的寒气中坠落了花瓣。烛也好，梅也好，本都是无情物，但是在在诗人的笔下，蜡烛垂泪，寒欺梅落，这即是词中佳人思念远人的泪，是年华流逝的泪，是空房独守的寒，是希望落空的寒。烛与梅都被诗人赋予了人格，烛、梅即佳人，韶华短暂，美丽会在顷刻间褪去，这是人世间普遍的无奈。
上片至此句句都是景语，但也句句都是情语。
过片“宝钗横翠凤”一句，用饰物的美来侧写佳人的美，如此佳人却在沉寂寒凉中蹉跎着岁月，岂不令观者唏嘘。佳人如此，诗人亦然、读者亦然。
“千里香屏梦”一句中，“香屏”指闺房内所陈列的精美屏风，而“千里”形容佳人魂梦相系之人在千里之外。诗人将咫尺与天涯融汇在一个句子中，形成强烈反差，也将佳人心向远方却不得不困守一隅的无奈之情描画了出来，最后缀一“梦”字，既有魂梦相思的苦楚，又为本词增添了一种朦胧迷离，惆怅无依的韵致，无限的哀婉相思全溶注在这短短七个字当中。
本词结尾两句，最具朦胧含蓄之美。“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云、雨，本意为云行雨施，属自然现象，引申之意则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用“云雨”喻男女欢会。本词中“云雨已荒凉”可见分别日久，也唯其久别所以刻骨铭心。
“江南春草长”，楚辞《招隐士》中出现了“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的诗句，后世诗人用春草、芳草来代表惜别、思念。例如“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王维《送别》）再如“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李煜《清平乐》），还有“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贺铸《青玉案》）
本词最后一句，写词中佳人的相思之苦，而诗人并不明写“此恨绵绵无绝期”，只是结在“江南春草长”一句景语中，词意绵渺幽长，缱绻不绝。
本首小令，词意依约含蓄，声律上也特点鲜明，《菩萨蛮》曲牌两句一换韵，两仄韵，两平韵，交替转换，这就形成了一种宛转起伏的音律美，诗人选取本词调表达一种幽深哀伤的情绪是再合适不过了，宛转多情的诗句配合高低起伏的韵律，则形成了冯延巳特有的惝怳迷离，绵渺不尽的艺术性。
自冯延巳之后，宋词逐渐长足发展，后世许多诗人的作品中都能寻到冯正中的影子，最为明显的，一是晏殊，一是欧阳修。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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