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姚明的怒吼，姑娘的泪水，女篮写下一句话：强国有我们
2021-07-29
当东京奥运女子三人篮球三四名决赛终场哨响的那一刻，王丽丽紧紧抓着篮球放声怒吼，然后一头扎进队友的怀里痛哭起来。
就在不远处的看台上，中国篮协主席姚明注视着她们，举起双拳，振臂高呼……
这是一个足以让中国篮球铭记的画面。
当三人篮球从街头正式登上“大雅之堂”，这项运动的奥运首秀，中国三人篮球的姑娘们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中国篮球自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之后，时隔30年再次站上奥运领奖台！
姑娘们相拥而泣。
“对我们来说，每一场比赛都刻骨铭心。”赛后站在混合采访区里，19岁的杨舒予表情平静，说话时惜字如金，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分量十足。
这个“刻骨铭心”的背后，有太多令人动容的故事——球队主力因伤退出，新人加入只能在半年里快速适应三人篮球的巨大差异。
但在这个湿热的东京夜晚，女篮姑娘在过去大半年的坚持，甚至是中国三人篮球在过去几年所做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就如来自上海的球员张芷婷所说，“我们都是最棒的，我相信全国人民都跟我们一样开心。”
外国运动员对姚明说，中国真牛。(01:29)
姑娘的泪水和姚明的怒吼
“三人篮球的偶然性太大了，如果实力相差不多，在踏入球场的那一刻，谁输谁赢都是说不准的。”这就是被球迷们成为“女乔丹”的王丽丽在赛后留下的一番感慨。
确实，不管是此前在循环赛里以两分之差遗憾输给美国女篮，还是半决赛中以14比21输给俄罗斯奥运代表团，中国女篮其实都有机会克敌制胜。
这也是为什么，当中国女篮在三四名决赛中再次遭遇战胜过的法国女篮时，球队上下、三人篮球领队甚至是姚明都显得格外谨慎——毕竟，法国女篮如今依旧是三人篮球世界排名第一的球队。
就在比赛前开始差不多半个小时，姚明早早坐进了赛场里。不少经过嘉宾席的官员和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一下就认出了他，上前寒暄，但大部分时间里，姚明都是摆出标志性的托腮动作，略有所思。
场边的姚明。
直到比赛开始，身披23号球衣的王丽丽强势打成一个“1+1”，帮助中国女篮2分领先时，姚明才低吼了一声“好球”，然后不停地鼓掌，逐渐释放出来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从街头走进“大雅之堂”的三人篮球，就是一项极为特别的竞技体育。色彩鲜明的球场和节奏感极强的嘻哈音乐刺激着每一个现场观众的感官神经，而每回合近乎“无缝衔接”的攻防转换，又很容易让观众产生一种“无法呼吸”的紧张感。
就在中国女篮一度将分差拉开到5分时，法国女篮只用了不到1分钟，就将分差缩小到了2分。而当比赛还剩最后1分10秒，杨舒予在外线果断出手，命中了一记关键两分时，场边的姚明再次怒吼了一声，可姚明的吼声刚落，对手就立刻回敬了一记两分。
姑娘们一路走来，太辛苦了。
好在，中国女篮的姑娘守住了2分优势——就在最后3秒，当法国队的传球出现失误时，比赛的结局已经难以被改变。不过，彼时的姚明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球场。
直到终场哨响那一刻，王丽丽抓着篮球放声怒吼，然后一头扎进队友的话里痛哭起来，姚明才终于举起双拳，振臂高呼。
其实不止王丽丽，性格大大咧咧的张芷婷也哭了。这是一种情绪的释放，是过去几天时间高强度比赛，甚至是过去大半年时间高强度备战所积累的压力和委屈的一种释放。
在不远处的看台上，姚明的怒吼也是一种释放——毕竟，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中国三人篮球包括中国篮球所承受的非议和质疑太多了。
王丽丽难掩泪水。
太多的磨难和挫折
就在不远处，当中国三人篮球女篮的姑娘们相拥而泣，享受着最后一场胜利的喜悦时，场边的主帅徐佳敏教练也哭了。
“我是被这群孩子们感动到的。”赛后半个多小时过去，许佳敏的双眼依旧哭得布满血丝，而当她被问及这种激动情绪的由来时，她将所有的赞美留给了她口中的这群“孩子们”。
“作为教练，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帮助她们不断成长，不断提高，一步一步让她们去接近自己的成就。”
对于许佳敏教练和如今这支中国女子三人篮球队来说，过去半年多时间，一路走来，她们经历了太多曲折和考验。
当东京奥运还没有宣布延期的时候，许佳敏麾下的三人篮球队一度被认为是东京奥运的夺冠大热。彼时，那支中国女子三人篮球队在世界杯上七战全胜，赢下了中国篮球史上首个世界冠军。
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造成东京奥运会延期一眼，备战时间的改变，也让伤病缠上了这支球队。
王丽丽和杨舒予的怒吼。
“我们球队确实经历了非常大的困难，如果是去年打奥运，我们有非常成熟的阵容，非常成熟的攻防体系，但延期一年，我们的核心出现伤病，我们只能快速调整，发现潜力球员，帮助她们适应三人篮球的打法。”
许佳敏教练口中的这段“艰难经历”，其实就是世界杯期间两大核心吴迪和姜佳音的因伤落选——前者因为左膝半月板囊肿进行了手术，后者则是在全运会预赛中意外受伤，确诊为前叉韧带撕裂。
最终，28岁的“女乔丹”王丽丽以及同为19岁的杨舒予和万济圆成为了郑芷婷的新搭档。
“减脂、体能和无氧，这是让我最记忆犹新的事情。”当王丽丽在赛后被问到备战和参加东京奥运会的“关键词”时，她只说出了备战期间几个最折磨她的训练项目。
和王丽丽一样，杨舒予原本也是五人制篮球的运动员，直到半年前中国女子三人篮球队的伤病出现，她和王丽丽才先后进入了许佳敏教练的视野，然后被征兆入队。
“打三人篮球本来就是一种挑战，毕竟我从今年才开始三对三。”赛后的杨舒予坦言，自己的最大感受就是“太累了”，“接触了半年，但没有这样连串的高强度比赛，身体还是非常疲惫的。”
对于这支球队的每一位成员来说，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和困难，还能一路坚持赢下铜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她们的乐观、积极和信念。
“我们一直很坚定信念。不管怎么样，我们进入四强已经觉得很棒了。”曾经是上海女篮重要球员的张芷婷在赛后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输给俄罗斯代表团后，她们很快做出了调整，并且保持了积极的心态。
“我们就想着一场一场拼，我觉得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我们都是最棒的。”
“强国有我们”
张芷婷在赛后的开朗和乐观，几乎感染了混合采访区的每一位记者。但事实上，在赢下铜牌的那一刻，以及两年前赢下世界杯冠军的那一刻，她又是在场上哭得最大声的那个女孩子。
两年多时间，一路走来，25岁的张芷婷成了球队里唯一见证过两端辉煌的球员，也成了球队里的精神支柱。
初次站上奥运赛场的19岁小将万济圆就说，“我还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对于陌生环境有点小紧张和害怕，有芷婷姐在的话，可以把我带起来。”
就在和记者们的沟通间，张芷婷的放松和坦然让记者们都有些意外，“你的洒脱让我们意想不到，没有聊任何辛苦和艰难的事情？”
“打到这个地步，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比赛结束的那一刻，该释放的情绪我在赛场上都已经释放了，我现在只想和我的家人和朋友去分享这份喜悦。”张芷婷说。
张芷婷在比赛中。
这其实就是中国女子三人篮球队在东京奥运赛场上留下的一股精神力量，也是中国篮球所需要的最宝贵财富。
当许佳敏教练在被问及这一路走来的困难对她们的冲击有多大时，许佳敏沉思片刻，轻描淡写地说，“其实还好，因为我们是竞技体育人。”
如今，这枚沉甸甸的奥运铜牌就是对许佳敏教练和这群女篮姑娘们最好的肯定和鼓励。不过，对于这支三人篮球队而言，她们的征途还在继续。
“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天，我觉得会有更大的目标在等我。”张芷婷在创造中国篮球的奥运历史后，已经开始展望未来。
许佳敏教练也是同样的心态，在她看来，竞技体育不可能永远保持在同一个高度，后面的追赶者会不断迫近，“我们要不断去突破和改善，决不能满足于现状。”
就如许佳敏所说的，“拿完这个成绩的下一秒，我们就要去准备下一个周期的备战，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成绩只能去证明你过去的努力和付出，不能代表下一阶段还能有这样的水平。你必须不断去摸索和提高，去争取下一个阶段走得更加好。”
杨舒予、张芷婷、万济圆、王丽丽。
但必须承认的是，这枚铜牌闪耀着比金牌更灿烂的光辉，成为照亮中国三人篮球前路的一束光。
“不管是三人还是五人，奖牌的成色是一样的，借着这枚铜牌，中国三人篮球会迎来一个很好的时机。”中国篮协三人篮球部部长柴文胜在赛后也向澎湃新闻记者透露了一个好消息，“不管男子也好女子也好，三人篮球这个职业的赛事，我们会很快建立起来。”
许佳敏、张芷婷、王丽丽、杨舒予和万济圆在东京奥运会上所展现的一切，赢回的不止是一名铜牌，而是一个未来。当然，这个突破和胜利背后，是更多人的努力和付出。
就在赢下最后一战后，女篮姑娘们拿出了一件准备了许久的球衣，上面写着三人篮球所有集训姑娘的名字，在东京青海城市公园的这片球场上，她们挂着奖牌，手持球衣和姚明一起合影。
而就在每一个值得被记住的名字下面，这群女篮姑娘们还写下了一句话——“强国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