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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长乐路上热闹一如往昔。穿过枝繁叶茂的行道树，拐进516弄的小巷子，就能找到一家小而美的独立花店“SPARK”。

店主小麦是一个“90后”湖南妹子。两年前，她离开风头正盛的游戏直播行业，从花店店员做起，学习经营技巧；8个月前，她租下长乐路里弄的一层店面，SPARK正式开张；4个月前，上海突发疫情，花店暂停营业……在一些人看来，她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得不是时候。

但小麦很乐观，因为“在不确定的时间里，更要去做内心确定的事情”。

“首先是一个体力活”

以侍弄花草为生，看起来是一件很优雅的事。只有真正上手体验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包含了多少无关优雅的脏活累活。

小麦现在每天工作时长超过10小时，大多数时候都在扫地、洗花瓶和整理花材。被花枝刺伤是常有的事，加上长时间沾水，她的双手变得粗糙暗黄。装垃圾用的是黑色大袋子，每天扛出去扔掉也考验着体力。一天天下来，她的鞋底被染成了绿色，常常能从牛仔裤的卷边里抖出几片树叶。

“一直不停地动，像个陀螺一样。”她直言，开花店首先是一个体力活，“如果我用相同的精力去上班，应该可以拿到非常不错的薪水”。

▲SPARK所在的小院落

然而，实际的薪酬却与付出不成正比。为了圆开花店的梦想，小麦不止一次辞职。她毕业后来到蜻蜓FM工作，这份工作对于在大学里担任电台主播的她来说算是轻车熟路。但出于对花艺的热爱，2017年，她第一次辞了职。

“在上海从事花艺，月薪怎么也有个五六千吧？”经过多次面试后她才知道，初入行的花店店员工资基本在两三千元，有的花艺工作室甚至不给助理发薪水。刚从互联网公司出来的小麦过不了这道现实的坎，最后还是选择进入另一家公司——斗鱼直播。

过了3年，小麦还是放不下她的花店梦，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一件事情很想去做”。老板听说她要去开花店，皱着眉头问她：“你觉得这个东西真的能挣钱吗？你能养活你自己吗？”小麦笑着回答：“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就这样，她辞职后去了一家花店工作。一年后，SPARK诞生了。

“花和书是相通的”

SPARK的小院子被一架紫藤点缀着。店里陈设简单别致，一面大落地镜映照出花架上色彩斑斓的花影。小麦正在修剪花枝，她的工作台上摆满了花朵、丝带和包装纸，一派忙碌气息。

相比市面上大部分花店，这里的花材更加独特——这也是小麦的个人偏好。粉掌、黄栌、刺芹、鸢尾花、木绣球、香豌豆、宫灯百合、荔枝玫瑰、油画牡丹……甚至连蓝莓、石榴、莲蓬也都是花材。

这些小众花材组成或疏落、或饱满的花束，色彩和谐，层次感强，让SPARK很快在小红书上“火”了。看腻了普通花店和线上购花平台的寻常搭配，很多人都来找小麦询价。虽然SPARK的花大部分都不便宜，一束花基本在300元至800元左右，但仍有很多人愿意买单。小麦说，SPARK的优势正是在严格把控花材质量的同时，能够提供多样化的选择，满足顾客独特的审美旨趣。

开张两个月后，花店业务逐渐踏上正轨，也迎来了新的故事。

小麦接手店面后并未重新装修，而是直接保留了水泥、铁艺和木质元素，原来角落里一个书架也留了下来。朋友看到后说：“书架肯定是要摆满书才好看。”那么，书从哪里来呢？在对方的建议下，她办了一场“以书易花”活动，客人可以用旧书来换取同等价值的花，因为“花和书是相通的，都能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感”。

起初，活动的响应度并不高。直到她在网上分享了一个故事：“客人住得很远，特意跑过来，一直说不要给很多花，别亏本了，就给一支就好。她说明年要去俄罗斯上学了，有很多心爱的书下次再给我。”当然，小麦还是包了超额的一束花给她。

这个故事传播开来以后，越来越多人拿着书来探店。有的是学生，有的是老师，以书易花一事还在鹿鸣书店的书友之间流传。有客人带着新书来换花，因为觉得这本书很好看，所以又买了一本送给花店；有客人精心包装好书，还附上了祝福卡片，小麦一直舍不得拆；情人节，一个女生以换花的借口把男友“骗”到店里，当他拿出《致D情史》时，小麦便配合地捧出花和礼物……

“第一次看到男生收到花的表情，原来也是那么开心。”小麦说，花是最小的仪式感，开花店的幸福感正源于见证各种浪漫的发生。

“营造家庭花房的感觉”

3月31日，浦西封控前夕，小麦还在店里盘点情况、打扫卫生，并把剩余的花材送给周边居民。由于担心被封控在店里，她没来得及倒掉花瓶里的水，就匆匆回了家。

这一回就是两个月。终于到了6月，小麦激动地来到店里，却仿佛进入一个密室逃脱现场：墙上都是蜘蛛网，未能倒掉的水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她只能从头打扫，新订花材。没想到几天后，花店又因为防疫要求而关门了，就在开开关关中度过了整个6月。

和其他实体店一样，SPARK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疫情的冲击。小麦说，随着SPARK的人气增长，原先经营状况是在稳步向好的。但经过这轮疫情，她又有种回到原点的感觉，“一切都需要重新积累”。

7月底的一天，只有一对情侣进店选花，加上线上订单也不过5单。这一方面是由于疫情，线下消费的人少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夏天本来就是鲜花销售的淡季。不过，小麦对此保持良好心态。即便开业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本，她认为这些损失都在可承受范围内，“努力做好能做的事，慢慢地熬过去”。

她的信心不仅来自对花卉行业前景的看好，更来自方方面面的支持。疫情期间，移居日本的房东主动发微信问候她的情况，末了对方说：“我人在国外，别的忙帮不上，但是我想给你免一个月的房租。”老顾客也经常向她表达想要买花的愿望，还有人带着书来店里庆祝复工。

花店也得到了附近居民的喜爱。有老奶奶收到小麦送的花，带来水果表示感谢；一位阿姨把亲手织的杯垫送给她……小麦说，希望SPARK能把这种家庭般的温馨气息传递出去，营造一种家庭花房的氛围，“就好比你去了一家没有菜单的餐厅吃饭，我很清楚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你也很清楚我们这边有什么风格的东西，彼此都很有默契”。

在上海开花店不易，小麦没有员工，只有家人偶尔搭把手，也不像其他花店那样积极推出会员制。她没有排除未来雇人或者建立会员制的可能，不过她始终相信，让一家非典型花店走得更远的方法，无非是用高品质的鲜花来吸引爱花人，用更多推陈出新的作品来打动爱花人。然后，时间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