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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图|1941年粟裕将军与妻子楚青在苏中

1948年4月18日深夜，时任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的粟裕，紧紧地盯着墙上的地图。

已经连续向中央发去了两封电报，陈述自己不应该率领三个纵队南下，而是应该留在中原打更大规模的战役，尽管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可这样一来也违背了中央的意愿，究竟自己是否应该再坚持自己的主张呢？粟裕有些拿不准。

妻子楚青见丈夫始终没有休息，于是到作战室看望：

“你该休息了，现在又没有打仗，干嘛抓得那么紧。”

粟裕看着妻子走过来，眼神中泛出一抹柔和：

“这可比打仗紧张多了，搞得脑壳直痛。”

粟裕注意到楚青手上拿着的，是之前自己送到她那里的电文，这份电文粟裕准备第三次向中央发去，临发之前，粟裕准备征求一下自己妻子的意见。

对打仗的事儿，楚青自然是不懂，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为何不以‘前委’的名义署名呢？”

粟裕摇摇头说道：

“尽管我的这些意见，已经与前委几位同志讨论过，但主要的意见还是我本人，因此只能署我粟裕一个人的名字。”

尽管楚青明白丈夫的想法，但仍旧对他表示了担忧，但粟裕仍耐心地劝了妻子，随后便将这份电报发了出去。

远在保定城南庄的毛主席，接到了粟裕的电报后，一开始真的很生气，可回过头来一想，既然粟裕敢于三次提交自己的意见，必然是有自己成熟的想法，不如召开一次书记处扩大会议，请粟裕来城南庄说明理由。

图|粟裕将军

事实证明了毛主席、粟裕的远见卓识。

一战豫东，歼灭国民党军9万多人，二战淮海，直接奠定了长江以北的大好形势，粟裕出色地完成了党中央交付的任务。

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1984年2月5日，粟裕将军逝世，享年77岁。

就在粟裕将军去世后，他的妻子楚青为他写下两首悼诗：

长相忆，兄长与伴侣，酸甜苦辣共品尝。崎岖坎坷相扶携，能不忆心里？

长相思，思念在东南。心御长风逐渐逝水。情寄馨香越重山，神会碧空间。

在撒骨灰的途中，楚青又写下《遣怀》一诗：

时晴时雨正清明，万里送君伴君行。

宽慰似见忠魂笑，遣怀珍惜战友情。

惟思跃马挥鞭日，但忆疆场捷报频传。

东南此刻花似锦，堪慰英灵一片心。

两人相濡以沫43载，无论是过去的战争年代，还是在新中国建立以后，两人始终相濡以沫，共同书写了一段革命佳话。

说起来两人当初结识也是一段缘分，当初楚青几次想要拒绝，但粟裕将军拿出战场上打仗的气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尽管粟裕将军将爱恋刻在骨子里，可他对妻子楚青，心里是十分尊重的。

粟裕结识楚青时，已经是32岁，长年累月的征战生涯，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婚姻问题。

图|粟裕将军年轻时照片

1939年，时任新四军第二支队司令员的粟裕，到新四军教导总队找几名速记员。

在老部下的带领下，粟裕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学员正在安安静静地练毛笔字，这名女学员就是楚青，当时还叫詹永珠。

小姑娘詹永珠聪明伶俐富有活力，给粟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同样詹永珠对粟裕这位大司令员，感观也是相当的好，在她的心里认为，粟裕虽然平时对他们很严格，但为人和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

楚青记得很清楚，当时刚分配到二支队时，就住在祠堂旁边的一个阁楼里，阁楼上是粟裕住的地方，阁楼下面是她们几个女速记员办公的地方。

粟裕因平常工作很忙，经常顾不上吃饭，警卫员心疼司令员太忙，于是专门买了一些饼干藏在竹筒里，司令员饿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就吃，没想到这些饼干后来被楚青他们几个女速记员知道了，她们悄悄将粟裕藏起来的饼干偷吃了，还写了一张条放在竹筒里：“小老鼠偷吃了”。

不过，粟裕并没有责怪她们，在他看来，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倒是映衬得这些女学员更加可爱。有一次粟裕见她们时，高兴地开玩笑：

“欢迎小老鼠再次光临。”

尽管粟裕与楚青的几次初见，均有不错的感觉，但始终没上升到爱情的高度，而且在男女之间情感初期，始终还要男人更主动一些才行。

图|粟裕

有一次，楚青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居然是粟裕的求爱信，还有一张照片。楚青看也不看，就把信撕掉了。

虽然说求爱不成，粟裕并没有十分纠结，反而很能看得开：

“爱情首先是情感。詹永珠不愿意同我谈恋爱，我无法责怪她，因为她有在爱情上选择的自由。”

尽管后来相处间，楚青对粟裕也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但面对粟裕的求爱，楚青依旧是拒绝，即便如此粟裕也没有动摇心中的信念。

兜兜转转之下，楚青也无法再回避自己对粟裕的情感。

1940年冬，粟裕在驻地边的小河畔，再次向楚青求爱：

“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始终等待着你的理解和接受。如果你暂时还不能接受我的爱，我可以等，等一年、两年、三年……”

“那你要等好久呢？”楚青害羞地说了一句。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继续等，再等一个三年，两个三年、三个三年，一直等到你答应为止！”

面对如此深情厚谊，楚青感动得热泪盈眶，终于她在粟裕的恳切下，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二年冬，楚青与粟裕喜结连理。

图|粟裕将军与妻子楚青

婚后没多久，楚青就改为了现在这个名字。

谈及自己的名字，楚青晚年仍记忆犹新：

“这个姓还是粟裕给起的呢！那天他在纸上写了一二十个姓，让我挑，我认为‘王’姓、‘李’姓什么的，太多，就没有选，看到这个‘楚’字，觉得上口，就选做自己的姓了。为此，粟裕还开玩笑地说，小詹啊，你上当了，我的家乡湖南属楚国，你就是我们家乡的人了。”

尽管楚青的革命经历，不如粟裕将军那样波澜壮阔，但也充满了无数艰险，当年和她一起参加过新四军军部速记班的八名学员，有五人牺牲在战场上，有的更是受尽凌辱，尽管如此，这些女战士依旧坚贞不屈。

楚青始终记得这些战友，战友的精神也在鼓励着她奋勇前进。

楚青建议丈夫粟裕：“为何不把你亲身经历的战争体会写下来”

在后来革命战争生涯以及新中国建立以后，楚青始终陪伴在丈夫身边。

作为一代战将，粟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拒绝写回忆录的。

粟裕对当时部队中有一些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观点表示出很深的担忧，曾对妻子说过这样一句话：

“将毛主席军事思想归结为几个固定的公式，把复杂的战争进程表述为指挥者的英明规划，并用这些来教育下一代，是不妥的，未来打起仗来，官兵们是要吃大亏的。”

楚青劝说丈夫：

“你既然对现有的一些观点不满意，何不把自己亲身经历的战争体会写出来。”

面对妻子的劝说，粟裕却始终沉默不语。

而对粟裕的沉默表现，楚青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图|1949年9月，粟裕乘火车赴北京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

1958年5月，在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粟裕遭到了莫名的指责，尽管他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一些事实真相做了必要说明，可惜仍旧无济于事。

对此楚青晚年时曾颇为感慨，尽管当初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可还是低估了事件对他们的影响。

有一天早晨，粟裕拜托妻子楚青帮忙，要楚青替他写一份言辞恳切的检讨。

楚青看了粟裕递给她的材料，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粟裕告诉妻子：“这份检讨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能通过就可以。”

楚青后来这份检讨事后获得了通过，可尽管如此，粟裕心里并不开心，有时还埋怨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写。”

对丈夫的心情，楚青很是理解，夫妻两人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总是相顾无言。

尽管如此，当时参加会议的人中，对这场风波表示很不理解。

叶剑英曾和总参的一位同志谈起这件事，还这样说了一句话：“我看粟裕最多是个骄傲的问题吧。”

图|毛主席同粟裕亲切握手

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期间，毛主席找萧劲光谈话，两人聊到湖南后，毛主席想起了同为老乡的粟裕，并询问萧劲光：

“你对粟裕怎么看？”

萧劲光诚恳地回答：

“粟裕同志为人正派，没有二心，是个好人。”

毛主席点头表示赞同，后来军委二次扩大会议召开之前，毛主席评价粟裕：

“粟裕同志战争年代打仗打得好，是为公的。到北京以后是为公还是为私？不能说都是为私吧！请大家来判断。”

尽管如此，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粟裕仍受到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的影响。

1958年9月19日，粟裕调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党委第一副书记，负责院的常务工作，12月30日，国防部也下达正式命令，粟裕以国防部副部长的职务，兼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

不过，即便是这样，粟裕仍然希望回到部队之中，继续为祖国军队的建设增光添彩。

1969年冬，在中南海西花厅中，周总理召见了粟裕，并对他提出，希望他能到国务院来工作。

粟裕深知总理对自己的关怀，但他仍然表示：“总理，打了一辈子仗，不会做地方工作啊。”

“不会做，可以学嘛。”

面对周总理的谆谆教诲，粟裕选择了服从，不过他还是对总理说：

“请总理替我报告毛主席，一旦打起仗来，我还是要上前线的。”

周总理笑着点点头：

“那当然，要打仗肯定少不了你粟司令嘛。”

图|1955年国庆节，在天安门城楼上，洪学智、萧华、粟裕、陈赓合影

粟裕始终记得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1970年6月，粟裕率领中国军事代表团访问刚果，途径法国时考察了当年二战时诺曼底登陆遗址。

当时粟裕的兴奋之情，即便时隔多年，仍然让随行的工作人员感慨莫名。

开国少将段诉权后来回忆起这件事，还说了这样一段话：

“将军（指粟裕）一直在思考将来我们怎样解放台湾，其中登陆作战是必不可少的战役行动，他是想要从诺曼底登陆作战中得到启示。”

尽管如此，粟裕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

1970年以后，楚青向上级提出请求，希望能调任军事科学院工作，在粟裕身边当秘书，照顾他的生活，经上级考虑后，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粟裕去世后，楚青再找杨尚昆：大百科词条问题应该解决了

粟裕晚年以后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但他依旧希望，能够将自己当年的问题说清楚。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1979年10月9日，粟裕向党中央正式提交了申诉报告。

楚青后来回忆称：粟裕这份报告，是叶剑英叶帅提议的。

1979年8月，叶剑英邀请粟裕一起到烟台疗养，在烟台期间，粟裕几次找叶剑英谈心，期间也提到了有关1958年的事儿。

粟裕回来以后，还同妻子谈论起这件事，并直言：

“叶副主席很关心我。”

图|粟裕将军

楚青从丈夫口中得知，叶帅曾告诉粟裕：“这件事我向小平同志反映过，他也点了头，你向中央写份报告吧。”

后来这份报告送上去以后，叶剑英等党中央的领导同志高度重视，还专门做了批示，并且叶剑英还指示中央办公厅，将批件交给粟裕观看。

粟裕看着文件上的批示，心里十分高兴，还要妻子楚青原件抄录了一份。

尽管文件上有了批示，可有关处理的结果却迟迟没有下发。向总政治部主任韦国清询问结果，但也依旧没有下文。

粟裕在后来的日子里，几次寻找聂荣臻、徐向前等老帅，还写信给叶剑英、陈云等人，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就是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粟裕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再也无力过问申诉报告的处理结果。

1975年到1976年间，粟裕两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写个回忆录，为后人留下一些宝贵财富，于是他对妻子说：

“你多次希望我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战役，战斗写出来，但我从来不准备写。现在我郑重考虑过了，决心写。这也许是现情况下我能够为党做的一点工作了。”

楚青知道丈夫心心念念想的是什么，在丈夫生病这段时期，楚青一面帮助丈夫完成回忆录的撰写工作，一面替丈夫向上级再次反映。

图|1971年6月，粟裕（前右）同叶剑英在军事科学院第一次党代会主席台上

1982年12月26日，楚青向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的陈丕显写了一封信。

陈丕显是当年粟裕的老部下，对粟裕的为人品性都有很深的了解，接到信以后，陈丕显不敢怠慢，在收到材料后，他附信一封，转给了胡耀邦与杨尚昆：

“粟裕是我的老领导，长期在一起工作，我对粟裕的政治品质和他几十年来为战争作出的贡献是了解的。希望中央能在粟裕尚能正常思维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胡耀邦也将手中的材料一并转给了杨尚昆。

陈丕显后来也打电话给楚青，希望她能直接向杨尚昆反应。

1983年2月2日，楚青见到了杨尚昆，将实际情况反应了上去。

尽管事情最后仍然没有一个定论，但好在楚青的一点点的反馈，加上陈丕显、杨尚昆等一些领导人的关注，事情有了很大的推动。

之前，楚青一直担心粟裕的身体情况，没有将自己申诉的情况告诉他，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楚青当然要告诉粟裕。

图|粟裕与妻子楚青合影

两天后，粟裕从妻子口中听说了自己的情况已经得到重视，十分欣慰：

“好！这件事了了，我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了。”

杨尚昆时隔几天后，也到医院看望粟裕，对粟裕表示了慰问。

尽管事件有了进展，可粟裕的身体却没能撑住。

1984年2月5日下午，粟裕将军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77岁。

楚青心中十分伤感，在她的心里，有两件事要替丈夫完成，一件事就是尽快完成回忆录的工作，为此她还向杨尚昆提出，要组织人力物力，帮助尽快完成回忆录。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继续向上反映。

2月6日，杨尚昆从上海专门打来电话慰问，并谈到了粟裕的事情：

“粟裕同志有个疙瘩，这件事我还没有给他办好。要在这次讣告中来解决。我同爱萍同志商量了。打算从正面讲，把一些流言蜚语，不实之词推倒。”

尽管有这样的美好愿望，但事情的推动却依旧没有消息。

图|粟裕

楚青心中十分伤感，于是集中精力编写粟裕回忆录，但在查看大百科全书军事卷人物时，有关粟裕词条项目下，对1958年一事任无一句话说明。

1986年4月23日，楚青在与杨尚昆见面时提出：

“大百科全书中的词条的问题，应该解决一下了吧。”

杨尚昆当即表态：

“大百科条目我找来看看，“萧克”条写了，“粟裕”条也应该写。我看过后再找他们研究个办法。”

经各方努力下，有关粟裕的一切问题，最终得以说得清楚明白。

图|楚青晚年同老战友在一起

1994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中央日报》刊载了由两位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华清、张震将军署名的文章《追忆粟裕同志》一文，文章中对粟裕的一生做出了公正的评价。

时隔10年，楚青回忆起这篇文章来，内心仍旧激动不已：

“那时，我拿报纸的手都颤抖了，心情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想，尽管粟裕本人不能看到今天这个结局，但他若地下有知，必定同我一样歌颂我们伟大的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