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常生活叙述方式发生变化，写作是可信的吗｜文学报编辑部的阅读生活

原创 何 晶 文学报

在新年的第一期，结合读者投票与综合评审，我们为您带来2021文学报年度好书榜。这份榜单中的许多作品来自于持续至今、每月成为许多人选书风向标的文学报好书榜，也来自读者推荐的年度佳作。也许20本书的容量，总有遗珠之憾，但入选的每部作品，都在智识、经验，以及情感上令人动容，并因作者与读者“知己”般的羁绊中呈现共鸣的力量，从而将这些因文学而感动的瞬间不断传递向更多人。

陪伴这份好书榜的，是我们志趣相投的编辑团队，在过去一年，大家在各自关注和感兴趣的领域里接触许多新书，从中挑选优质者推荐给读者，并在新年元旦汇聚成一份沉甸甸的好书榜，大家为认同同一本书而感到欣喜，也为对方推荐的小众好书而意外收获。每个人的阅读都是一片星系各异的小宇宙，每个人也拥有了自己的年度阅读观察。

这几天，我们会陆续为大家推送编辑团队书写的年度阅读札记，从年度好书榜出发，从自身视野出发，从新一年的阅读期待出发。

当日常生活叙述方式发生变化，

写作是可信的吗？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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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晶

每到年终，似乎总要盘点一番，才能不负逝去不回的时光。然而，关于时间，关于自我，关于外部，我真的确定能谈些什么吗？如果能够给予一些答案，必定暗含着一个逻辑，这一年的印记是清晰的，对于自我的认知、对于外部世界的好奇是持续进行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得知要写作这个专题时，我正在准备一个青年作家的访谈。几年来，这样的青年作家访谈做了一些，阅读文本、探究写作的细部、深入作家内心的丘壑，仿佛一套标准流程重复着，做来也似乎并没有多少难度。但这个访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延宕，究其原因，有客观上的因素，或许也不无主观上的迟疑：对于青年作家，我还能谈论什么？不讳言地说，那些最初的好奇、那些想要探究一个写作者内部世界的冲动，不能说磨灭了，但终究是减退了。这自然与我的工作原则相悖，某种程度上，我相信作家的自我言说，否则，访谈的意义又在何处？然而，我确信能够得到一幅真实的青年写作的画像吗？在过去，这是笃定的，到了当下，却未必。

要澄清的是，提出这种疑问，指向的并不是青年写作的问题。关于青年写作已经有太多的议题，即算是自己，在一些访谈、阅读小札中也不揣冒昧地谈过一些同质化与差异性、生活经验与文本世界的差序、创作谈写作等问题。说到底，青年期待或曰青年崇拜，都不过人们对于时间的一种渴求，甚或是投射至自我的一种认知。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当“90后”已经迈入而立之年时，他们注定要成为写作的一个庞大主体。所以，有评论家说不要对成长中的作家定性，不要以批评家的角度认定一个小说家（或曰青年作家）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时，我是认同的。

我怀疑的，或许是瞬息万变的生活本身以及它的叙述方式。这要从自身谈起，过去一年我于短视频上花费的时间前所未有地增加了，检索一番可以将其简略做一个分类，大约是知识类、影视类、生活类三项。事实上，人们早已感知到短视频对于日常生活的侵袭甚至是内在认知逻辑的变更，作为文字阅读爱好者自然对其有一种抵触，然而过去一年它在我闲余时间中的占比虽不比文字阅读，但也强势彰显了自己的存在。内省自身时，当然不免为一些时间的浪费而懊悔，但也得承认，获取的方便让自身关注的触角更广，也部分地得到了一种新的认知。但这种“新”是否意味着好，容后再说。

以一个类型小说的视频剪辑稍举一例。天下霸唱的《鬼吹灯》系列多年来是影视化的热门文本，近年来《怒晴湘西》（2019年）《龙岭迷窟》（2020年）《云南虫谷》（2021年）影视剧改编更是引发了多重讨论。文学文本的影视化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短视频却另有一种做法，视频主扮演一个说书人的角色，将《鬼吹灯》小说文本的故事梗概进行复述，视频画面则是多个影视电影画面或是片段的剪辑，以达成小说文字描述场景、事件、叙述的转化。当然，这也不是新鲜做法，热衷于在互联网大潮中“冲浪”的年轻人们对此早已熟知。但不得不说，当多部影视中震撼场景被包孕在一部小说的讲述中并与之相契时，它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我们不禁要问的是，尽管是以小说为蓝本，但小说面对它时，存在的空间在何处？

我们当然可以说，文字赋予的是一种想象，是一些可供我们自由行走的空间，文字阅读的美妙正在于此。甚至可以说，也不乏因为此类视频重去阅读文学本身的读者。然而，文学、影视这两种原本平行又相交的艺术形式，有着各自的叙述方式，当它们因为短视频被碎片化后重新整合，却又有着不一样的面目。这与小说的影视化大为不同，影视化是创作出一种新的艺术形式，给小说产生一种新的阐释方式和空间。而小说以多部影视的碎片被呈现、被讲述，它正在被极度地祛魅化，那么，人们会好奇，当以小说叙述呈现这个世界时，有多少是在人们的未知之外，或者说有多少可供行走的空间呢？

这必然给写作带来一种难度。前辈作家们自然也在面对着这种难度，但于青年作家来说，它更显出了一种威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的难度不仅仅限于这一种。一位青年作家曾说，他们这代写作者的对手不是莫言，而是《王者荣耀》。这是一种隐喻，正对应着上述的那个疑问，当日常生活的叙述方式发生变化之时，青年作家们以什么来应对写作呢？当对于世界的认知逻辑发生改变时，青年作家们的写作是可信的吗？

当然，我们要说，写作首先面对的是自身，蓬勃的、生动的、年轻的作家们，写作自己想要的文学，便足够了。

新媒体编辑：郑周明

配图：摄图网、出版资料

原标题：《当日常生活叙述方式发生变化，写作是可信的吗｜文学报编辑部的阅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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