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 对于AI绘画的法律思考
作者 | 安若琳 北京中视瑞德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2022年开始，AI绘画获得了几乎全世界网络用户的关注，其绘画完成方式是通过文本描述来自动生成图片（Text-to-Image）。许多人对于AI绘画产生巨大兴趣是从一则新闻开始的。
AI与人类的“切磋”
每年8月，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都会举办一项艺术比赛，这幅由MidJourney生成的数字油画参加了本年度Colorado博览会的艺术比赛，并且获得了第一名。这个比赛分为15个类别，本次AI作画获一等奖的类别是“ 数字艺术/数字修饰照片”。
这个消息一经宣布，可想而知就立刻在各个领域引起了巨大的争论。争论的主要焦点在于大多数艺术家们并不认可这种与众不同的“艺术创作方式”。AI绘画的原理概括而言，既是在所有能总结出一定规律的人类活动任务中，它能根据输入给出一个更倾向于大多数人审美的结果。
一个更早为大众所知晓的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对决获得阶段性成果的领域就是围棋，因为围棋有具体的规则，而且有固定的定式，AI学习了上万场棋局，在你下第一步棋的时候它就会根据计算来获得接下来有可能的所有局面，从而选择自己的应对方式，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根据你下的每一步棋AI会随时调整战术。大名鼎鼎的Alpha Go是第一个击败人类职业围棋 选手、第一个战胜围棋世界冠军 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这个人工智能由谷歌 （Google）旗下DeepMind 公司戴密斯·哈萨比斯 领衔的团队开发。在2016年3月，阿尔法围棋与围棋世界冠军、职业九段棋手李世石 进行围棋人机大战 ，以4比1的总比分获胜。2016年末2017年初，该程序在中国棋类网站上与中日韩数十位围棋高手进行快棋对决，连续60局无一败绩；2017年5月，在中国乌镇围棋峰会 上，它与排名世界第一的世界围棋冠军柯洁 对战，以3比0的总比分获胜，围棋界公认阿尔法围棋的棋力已经超过人类职业围棋顶尖水平。
而为何在围棋领域产生的不同的声音并没有本次在绘画领域产生的反响如此之强烈，究其原因或许是在于人类的艺术创作并没有如同围棋一般规定的模式，或既定的高下评判标准。无论是对于人工智能技术日新月异进步的赞叹，又或者是对于自己作品被输入AI训练库表示强烈不满的人类艺术家，在诸多声音中其中尤为要注意的是人工智能绘画可能涉及的法律问题。
酒店客房点播电影侵犯爱奇艺著作权案
我国相关法律法规
根据我国《著作权法》第三条规定：“本法所称的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现的智力成果，包括：（一）文字作品；（二）口述作品；（三）音乐、戏剧、曲艺、舞蹈、杂技艺术作品；（四）美术、建筑作品；（五）摄影作品；（六）视听作品；（七）工程设计图、产品设计图、地图、示意图等图形作品和模型作品；（八）计算机软件；（九）符合作品特征的其他智力成果。”同时，我国《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二条规定：“著作权法所称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显然，独创性是保证作品受到著作权法保护的前提。独创性包含“独”和“创”两个标准。“独”是独立性的意思，即作者独立创作完成作品，不存在对他人作品的抄袭或复制，其中包含了（1）作品从无到有的创作，以及（2）在已有作品上的再创作而形成的与原作品存在客观区别的新作品（一般称为“二次创作”）这两种创作行为。“创”是创造性的意思，即作品必须是创造性智力活动的产物，体现作者的构思、思想或者感情，并带有创作个性。
我国《著作权法》和《著作权法实施条例》对于独创性的标准没有给出明确规定，由于独创性标准的定义过于概括和抽象，如何判断作品是否具有独创性，还是需要结合具体案件来判断。因此，基于我国著作权法对于作品的区分标准，AI绘画是否具有“独创性”，仍然是目前无法一概而论的问题。
面对的法律风险
可能会产生的诸多法律风险当中，最直观的表现在于许多AI引擎在用户协议中都提到，可能产生的侵权纠纷将由用户承担全部责任，比如在用户协议中明文约定，“软件仅为测试，产出不得自行通过他人以任何方式或载体向第三方披露、提供、转发、传播和公开”。如果用户没有仔细阅读协议明确版权归属问题，一旦自行把AI绘画传到社交平台，就有可能涉及到与素材库中的原作者侵权纠纷的问题。而如果在用户协议中没有约定著作权归属，将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若AI绘图程序本身只能基于软件制作者提供的数据和培养参数来进行图片生成，较少的用户参与程度就决定了这种模式的限制性，只能选定制作者本身拥有的数据和培养参数的题材方向，那实际上溯源起来，图片的源头还是软件制作者本身的延续，著作权应当归属于软件制作人；另一种是AI绘图程序本身是基于软件制作人的框架，用户自由度很高，相当于“借着软件作者的AI程序可以融入自己的智力成果从而生成的作品”，那么著作权应当归属软件制作人与用户。
AI训练素材库来源是否存在侵权问题也是一个艺术家们主要关注的风险点，许多被用作素材库的艺术家们在此前并没有对于AI使用进行过许可，直到在软件将他们的作品提取并输入AI后，一些与他们自己画风构图相似的AI作品输出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在不知不觉中被使用。关于AI作画的版权问题，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了现有版权法的体系，如果真的有作者认为AI创作的作品对自己的作品构成侵权，由于AI学习的机制和逻辑不同，作者举证和维权难度可以会远高于一般的侵权行为。据媒体报道，近期有插画师反映，原创画稿未征得同意就被一些AI绘画平台录入素材库；也有更多画家在社交平台上公开表示禁止将自己的画用作AI素材库的训练。大批画师已将“禁止投放作品进入AI绘画系统”加入个人简介，全球知名视觉艺术网站ArtStation的上千名画师发起联合抵制，禁止用户将其画作投放AI绘画系统，ArtStation认为，任由系统学习模仿画作是在侵犯版权。一位名叫Alexander Nanitchkov的保加利亚艺术家，在该视觉艺术网站上传了一张“抵制AI”的图画，得到很多艺术家的支持和自主转发。
AI绘画作为新兴事物的产生必然会面临着许多未知的问题与风险，但科技的进步是人类长久追求的目标，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对于其可能涉及的伦理与法律问题进行梳理。无论AI绘画最终能够发展到何种程度，它始终仍然处于工具而非创作者的地位，所以如何运用这种工具并且不会侵犯到他人的合法权益，是摆在人们面前的一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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